陪 伴

红菱

陪 伴

余 卉

    今天是2020年4月8日，是省城武汉解封的日子。扳指算来，从大年初一到今天，陪伴母亲整整75天。

    记得还是小时候在母亲的怀里撒过娇，在母亲的庇护下跑过欢，无忧无虑，欢心快乐无比。虽然那时候物质条件差，但母亲总是省吃俭用让我们兄妹吃饱穿暖，每逢春节更是花心思给我们置上一套新衣裳走人家。儿时的我们虽然没有享受现在到处耀眼夺目的互联网产品，但我们的童年充满了自然的快乐和好奇。

    今年的春节被一场突兀袭来的新冠疫情所笼罩，可谓阴云密布，来势汹汹，荆楚之地转眼间就沦为重灾区。回想当年的“非典”疫情，身处小城的我们似乎还感觉遥不可及。而这次的“新冠”疫情在身边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存在并蔓延着，给所有还沉浸在过年喜庆氛围的人们来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备齐年货，就被一夜封城，隔离在家。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疫情期间我一直坚守在一线。年夜饭很简单，正月里吃的最多的是盒饭和泡面。而且家里也没有充足的物资储备，担心母亲一个人生活不便，大年初一便让妹妹把不愿离家的母亲接到我这边住了下来。或许是我们低估了疫情的发展，所在的随州城区自武汉封城以后也迅速做出了封城的决定。足不出户，让母亲来不及带换洗的衣物就草草安顿了下来。

    刚开始，因为长时间不在一起生活，难免有诸多不适应，以致于头几天睡眠不好。家里一下多了两个老人，让我们不得不做出新的安排。妻子和女儿一个房间，我和母亲同睡一屋，还有一张小床安排给腿脚不便的岳母。三十多年来，又一次陪在母亲身边睡觉，感觉很安然。母亲习惯要起夜，每次半夜起来虽然轻手轻脚，但每次起来我都知晓，只是没作声。而且母亲年纪大了，又偏胖，晚上睡熟后鼾声渐大，这也是我屡有失眠的主要原因。起初，母亲期待着十来天就可以解封，时不时地念叨着要回去，担心自己屋里那些不舍得割舍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晃正月间就过去了，解封遥遥无期，让母亲也慢慢安下了心。吃过晚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些许功夫，母亲就开始打起盹来。我们也不忍打扰，只是悄悄调低了电视的音量。随后的日子，我也逐渐适应了母亲的作息规律和此起彼伏的鼾声，再加上白天执勤的辛劳，也逐渐找到了睡眠的节奏，每晚陪伴母亲入睡，伴随着鼾声四起。

    妻子则在宅家的这段时间前所未有地与厨房如此亲近，利用“抖音”创造性地开展了面食运动。各种面点纷至涌来，先是做蛋糕，然后又改做手工面，再后来蒸馒头，蒸包子，做花卷儿，做发糕，包饺子，炸油条等等，层出不穷，让每天勤务回来的我都有意外惊喜。两个多月的宅家生活，让家里充满了浓浓的面香气息，更让偏爱面食的我美美地享受着各种美味可口的面点。这个正月，我想，家家户户应该也同样收获了一大批像妻子这样的面点新厨。除此以外，网络直播展现出各地各色美食菜系激发着妻子空前的做菜热情，厨房里演奏着煎，煮，焖，卤，炸；炖，煨，炒，拌，烤等交响曲，我们照“抖音”画瓢，变着花样改善生活。虽然有些菜品仿制失败，但却满足了口腹之欲，也给居家隔离的日子增添了烟火气息。茶余饭间调侃，疫情过后我们可以去开家私房菜馆了。

    宅在家里的日子，母亲自然也不会闲着。每天早早起来，摘菜，洗衣，给孙女准备早餐，天气好的时候晒晒被子，看看电视，刷刷微信，更意外的是，70多岁的人了，这段日子也学会了刷“抖音”，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因为住在顶楼的好处，阳光好的时候，可以在楼顶上小范围活动。母亲便把废弃在楼顶的花盆整理起来，种上了葱蒜，被封的这段时间，这些花盆里的小香葱，小蒜苗发挥了大作用，下厨基本不用为佐料短缺而烦恼。

    每天晚上勤务回家，母亲听到敲门声便早早准备好消毒喷剂，我站在门口例行消完毒，随手把衣服脱下放在楼道里挂在通风处。进门后，再一次洗手消毒，看看厨房里忙碌地妻子又在做什么新花样。有时也会亲自下厨，炒几个可口的小菜。没有任务的时候也会陪母亲小酌一口，一为解乏，二为驱寒，三为活血。母亲喝酒上脸，一口酒下去，脸就红了。兴致好的时候，我会为母亲再续上一杯，但绝不超量。这样的小杯慢酌，这段日子我们居然喝了两三斤酒。妹妹也很牵挂母亲，家里有好的菜总会让我下班顺路去拿点。舅舅家去年高价杀的年猪，炸的三鲜，灌的香肠，腌的腊肉自然也没忘记给我们准备些。给幺姑家的妹妹送了些资料本子，幺姑也特地准备了地菜春卷和几只土鸡，让我感动万分。虽然今年春节没有走亲戚，甚至外地返乡的亲朋来不及见上一面就被各自隔离，但这份亲情却在网络间漫游延续。过年期间母亲加了几个亲戚群，大家相互问候，每天和三个姨，三个姑的视频电话居然成了母亲必备的聊天程序，有时因为过年未见上面聊到动情处而激动地热泪盈眶。虽然病毒无情地阻断了春节期间的正常走动模式，但网上亲情地流淌让我们倍感温暖。

    陪伴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也有不愉快的时候。老年人的通病就是喜欢收塑料袋子和包装盒子。这段时间家里的采购基本是我来负责，后期加上社区配送和点外卖，家里的袋子，盒子之类的包装慢慢多了起来。母亲自然不会等闲视之，把这些“好东西”找了个角落悄悄地堆放攒起来，而且成果颇丰。本来家里杂物就多，额外又多了这么一堆让我很烦恼，说多了母亲不乐意，也不会停止继续收集，说重了又怕她听了伤心，自生忏悔。好在家住顶楼，折中的办法就是把母亲眼中的这些“宝贝”请到了避嫌的楼道里。算是完成了交接仪式，大家相安无事。

    女儿渡过了学生时代可能是最漫长的一个假期，刚开始沾沾自喜，乐不思蜀。除了把学习期间的睡眠不足补足以外，更是安排了充足的个人时间。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好在网课的及时开通，让我们担心的学时问题有效解决。女儿比较自觉，课程基本上按要求跟进，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虽然没有教室里的朗朗书声，但我坚信这个春天会给孩子带来最坚强的成长力量。听着不断演变的疫情消息，看着逐渐消逝的时间，真为今年的高考学子捏一把汗，想想下学期女儿也要步入高三，心中不免泛起些许焦虑。有着退休教师身份的母亲理所当然地担任起陪读的重任，监督课程，提醒作业，“老本行”不在话下。

    放在往常，平时的日子基本上是各自为阵，各自安好。每天早早送完孩子上自习后，我和妻子基本以单位为主，早出晚归。母亲舍不得一直生活的老屋，独自生活。仅仅是周末或是女儿放月假的时候偶尔在家聚一聚。这次疫情来势之悍然，影响之巨大，母亲说她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也从未没经历过。可我要感谢这段特殊的日子，让我有时间可以天天陪伴在母亲身边。毕竟，陪伴的日子会越来越少。父亲因肺癌八年前就突然离我们而去，甚至没有一句遗言，追悼会上我哽咽着说会好好照顾母亲。可现实生活中，我知道自己做的很不足，就让这段时光好好弥补下吧。母亲已经慢慢变老，女儿也悄然长大。照镜子时，也看到了自己耳畔悄悄长出的白发。

    岁月长河，悄然流逝。

    唯有亲情，值得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