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洪波：忆故乡

红菱

忆故乡

作者/汪洪波

我从鲁迅的故乡走来

穿越一百多年的风雨

看苍黄的天底下

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

我的故乡也在两千里之外

别了也有近二十年

但我不是鲁迅

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

我也没敢像他一样

冒了严寒回故乡去

风很大

天很冷

童年生活的老屋

早已破败不堪

我不敢回首

只能借着这二手的视频

来说一些梦话

我的故乡变了

但又似乎没变

然而回家的路

确是找不到了

那老房子的照片

我不敢放上来

怕刺痛了自己

也刺痛了别人

然而我记得它的模样

记得那砖缝间长出的青苔

和岁月的影子

记得那棵不知道被谁给截了肢的枣树

像一株倔强的胡杨

站了三千年不倒

倒了三千年不死

死了三千年不朽

像我的灵魂

穿越二十年的风霜雨雪

去奔赴命运的渡口

我记得那两扇门

里屋的铁门

和屋外的木门

虽已锈迹斑驳

虽已干裂褪色

依然像老迈的斯巴达的勇士

死死守护着

我最初的那片心灵净土

风很大

天很冷

岁月的影子

已变得模糊不清

那一片河堤

承载了童年太多的欢乐

我儿时放的牛

已不知何处

割的草

已随风飘散

河堤上各种不知名的野花

已不再盛开

躺在河堤草地上做的那些美丽的梦

已经风干

童年的那片没有约束的湖

已围上了栅栏

将彼岸与此岸隔开

将梦与现实隔开

将繁花似锦的春天

与荒凉萧索的冬天

隔开

我站在栅栏的一边

故乡在栅栏的另一边

我们彼此手扶着栅栏

看着对方

也看着自己

风很大

天很冷

童年的影子

已渐行渐远

我没有马车

也没有船

只能掮着沉重的行李

翻越荆棘遍地的山岭

向着离家越来越远的远方

缓缓前行